Dr.Blowh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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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世界末日』这个词，大家会想象出什么样的画面呢？

2012，毁灭之日，末日危途，后天，鱼，迷雾。

自由女神像、金门大桥、埃菲尔铁塔、林肯雕像、白宫、胡佛大坝，这些在灾难片里坍塌出境几乎百分之70的倒霉地方在烟尘与火光中垮掉的特效画面。

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冰河环绕的冻结之海，熊熊燃烧的灼热天空。

但不管哪副画面，都是俗套到烂掉牙的固有印象了。

说到底，这些特效画面虽然是带给人观影体验的重点，却向来不是导演与编剧们想要讲述的内容——绝境中奋起反抗的人类，才是影视剧导演向来所钟爱的主人公。无论是什么灾难片，最后的结局要不绘满了积极阳光的真善美，将绝望的孤独赋予了理想主义色彩；要不用满盘皆输的惨状以作警示，却又留下些许希望来做成一个开放性结局。

不管怎样。

不管是怎样的末日故事里，人类总是存在。

不管是怎样的末日故事里，一个人也不剩的故事开头是不存在的，即使真的一个“人类”也不剩下了，那就用别的生物来代替，这向来是导演们的拿手好戏。

没有主角的灾难片是不合格的。

——所以，呈现在积田长幸眼前的，空无一人的世界，正是这样一个荒诞而又不符合影视剧常理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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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世界的话，那就是灰色。

头顶上的天气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阴沉，靉靆的云层呈半流质装徐徐挪动，像一杯打翻的奶沫。

脚底下的世界只有廉价得要命的风沙，蜷曲破败的道路两边什么都没有，就算曾经有——尸骸或者其他，也早已被掩埋吞噬蚀骨风化。

居民楼灰色的墙壁布满了被侵蚀的痕迹，脱落的油漆露出被锈蚀的钢铁，像皮癣一样暴露在外面。街边小店铺的橱窗玻璃大部分呈破碎的蜘蛛网状，有的玻璃还用廉价的黄色胶带随便地贴起来，但大多干脆就让它们保持着龟裂的碎状。路边绿皮路灯的灯泡已经被砸碎了，模糊的光透过碎裂的玻璃投出来，映出上面肮脏的污痕和胶带留下的痕迹，有几条黏性不强的胶带一半还晃晃悠悠地悬空着。

这里的一切都死气沉沉。

积田长幸悬浮在半空，鸟瞰着这一切。

色调过于明亮的他——不，也不能这么说，目前的积田长幸上身套着宽松的针织衫，下身则是同样居家式的修身直筒裤，整套衣服都是偏暗系的色彩。但不知为何，在这个无人的灰色世界里，积田长幸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融入到其中隐藏起来，而是宛如闯入雪国列车片场里的爱丽丝一样，噼咔噼咔闪着光的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臂睥睨着眼下的风景，积田长幸努力去思索事情的前因后果。

尽管对外他向来会扮演出一幅轻浮又恶劣的形象，但眼下已经不是去在乎是否将演技进行到底的场合了——不如说，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继续维持着人设也没有意义了。

如同猪圈里待宰的家畜般歪歪扭扭挤在一起的房屋也好，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街道也好，明明是夏天却雾气冷得像要结冰的天气也好，原本应该是积田长幸所熟知的现代世界，被什么未知的存在替换成了无人的幽灵城。

幽灵城。

现在的情景，真是贴切的不能再贴切的，幽灵城。不，既然整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了，所以叫做幽灵世界大概更加贴切一些。

多亏了无重力的怪异，积田长幸避免了徘徊于城镇里寻找幸存者的麻烦，可以直接在平流层鸟瞰整个宛如废墟的空城。对于这种太过偏离常理的状况，不管跟现实的结合多么紧密，要将其全盘接受，都是当下的一大难题。

更何况，积田长幸并没有任何关于眼下状况的记忆。

世界毁灭的过程也好，穿越到平行世界的跳跃画面也好，任何能够作为提示的记忆全部都不存在。

仿佛大脑里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全都被吸走了一样，拼命地去回想，纵使太阳穴处的青筋都开始噔噔作响也无济于事。

「什么啊」

「难道是本大爷其实被冰封了九十多年，眼下要作为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努力在废墟上建立新家园之类的展开吗」

不管怎么样，一直留在平流层吹冷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积田长幸压制住了内心从苏醒开始就愈发膨胀起来的违和感，一边开着玩笑一边缓慢地降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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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制度已经完全崩坏的现在，虽然还叫做城市但是作为城市的机能已经完全丧失了，以这个角度而言回到这里的必要性和意义已经没有了，即使如此，话虽如此，积田长幸还是决定从此处开始调查。

先不管最终会变得如何，暂时积田长幸是打算以这里为据点的。

「……话说回来，离这里越远，人类的都市就越荒凉，现在，这座勉强能称作一线的城市应该是世界第一适合居住的地方。」

「与不肖弟弟一起生活的平凡沿海城市，居然有一天会有如此光辉的荣誉，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脚尖即将触地的刹那间，积田长幸停顿了一下。

随即，他抛弃了脚踏实地的走路选项，转而决定用低空悬浮来代步。

如果此时有同行者询问他为什么不走路的话，积田长幸大概会用一贯轻浮而又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对方“节省体力呀节省体力，万一到了晚上有丧尸冒出来该怎么办”之类的话吧。

「嘛，反正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这样说服着自己的积田长幸向着记忆里超市的所在地飞去。

无论有没有空腹感，搜集食物之类目前需要的物资也是末日求生必做的流程。在水电气都已经不知道停止供应了多久的地方，估计超市里的食物大多都已经腐烂了吧。

果不其然，昔日供应着各种垃圾食品与新鲜蔬果的宅男天堂此时味道糟糕得像是Harpy横行过般令人避之不及，硫磺与烟味是帮凶之一，和枪支机油、垃圾恶臭、劣质香水和尿味酒臭构成令人厌烦的绝佳搭配，加上现在的血腥味和腐肉味道简直好闻得要命。

万幸的是罐装和零食类这种在保质期内的还安然无事，就主要拿这些。

之后在店里物色一些合适的东西。

衣服的话，嘛，考虑到可能会长期待在高空中，需要准备防寒的衣物。积田长幸随手抓了个大登山包，挑选出几件还没发霉又容易洗容易干的衣服叠成一小团塞进去。除了必备的衣服外，四季通用的薄睡袋、简易洗漱用具、防雨斗篷、笔记本与圆珠笔、地图、备用充电式电池，全都一一塞入背囊里。

尽管已经决定把昔日居住城市当做据点，但有备无患向来是积田长幸的作风。